拉格朗日场论
回顾:在经典力学中,作用量 S=∫Ldt 描述了一个系统的状态。最小作用量原理 告诉我们:真实运动对应的作用量应当取极小值。根据最小作用量原理,我们可以导出系统的运动方程。
拉格朗日函数 L 是一个关于广义坐标 q,广义速度 q˙,时间 t 的函数。
L=L(q,q˙,t)
最小做用量原理告诉我们,作用量的 等时变分 应当等于零:
0=δS=δ∫L(q,q˙,t)dt=∫(∂q∂Lδq+∂q˙∂Lδq˙)dt(1)
考虑到微分与变分可以交换,上式第二项可以写为:
∂q˙∂Lδq˙dt=∂q˙∂Lδdq=∂q˙∂Ldδq=d(∂q˙∂Lδq)−dtd(∂q˙∂L)δqdt
于是 (1) 式成为:
0=δS=∫(∂q∂L−dtd(∂q˙∂L))δqdt+∂q˙∂Lδq∣(q0,q˙0,t0)(q1,q˙1,t1)=∫(∂q∂L−dtd(∂q˙∂L))δqdt(2)
其中 (q0,q˙0,t0) 与 (q1,q˙1,t1) 分别指初始位形与末态位形,因为变分 δq 只对中间的可能位形进行改变,而初态和末态是固定的,因此变分 δq 在初态和末态取值为零。
考虑变分 δq 可以任意选取,因此 (2) 式为零实际上要求:
∂q∂L−dtd(∂q˙∂L)=0(3)
这就是 拉格朗日方程 Lagrange equation。它是我们通过最小作用量原理导出的运动方程。
在物理学中,我们引入了很多有关 场 的概念:如电场、磁场、引力场等。这些场都可以用一个依赖于位置 x 的物理量来进行描述。如电场,我们可以用电势 φ(x) 来描述。如果要研究场的运动,那么我们就要将原来只是描述质点或质点系的作用量、拉格朗日量等概念扩充到连续的场上去。
现在,我们使用拉格朗日量 L 去描述一个连续的场 ϕ(x)。
拉格朗日量的可加性暗示我们可以引入拉格朗日量密度 L(x),将拉格朗日量写为:
L=∫d3xL(x)(4)
类比 L 选取 q,q˙ 为自由变量。场的拉格朗日密度 L(x) 选取 ϕ(x) 及其导数 ∂μϕ(x) 为自由变量:
L(x)=L(ϕ(x),∂μϕ(x))(5)
结合语境,我们常称 L 为拉格朗日量。
在 (5) 式中,L(x) 只能依赖 ϕ,∂μϕ 在 x 点的取值。我们做以下说明:若 L(x) 依赖于 ϕ,∂μϕ 在某一点 y=x 的取值,那么在场在 y 点的取值变化将瞬时影响到 x 点,这显然不符合因果律。
作用量可以写为:
S=∫Ldt=∫L(ϕ,∂μϕ)d4x(6)
根据 最小作用量原理,有:
0=δS=∫d4x{∂ϕ∂Lδϕ+∂(∂μϕ)∂Lδ(∂μϕ)}=∫d4x{∂ϕ∂Lδϕ−∂μ(∂(∂μϕ)∂L)δϕ+∂μ(∂(∂μϕ)∂Lδϕ)}=∫d4x{[∂ϕ∂L−∂μ(∂(∂μϕ)∂L)]δϕ}(7)
利用高斯公式:
∫d4x∂μ(∂(∂μϕ)∂Lδϕ)=∫ΩdS∂(∂μϕ)∂Lδϕ
其中积分正是在初态与末态对应的世界面 Ω 上进行,而 δϕ∣Ω=0,因此这一项为零。
得到场的 拉格朗日方程 为:
∂μ(∂(∂μϕ)∂L)−∂ϕ∂L=0(8)
哈密顿场论
回顾:哈密顿力学将广义坐标和广义动量置于平等的地位,由此给出的运动方程—— 哈密顿正则方程 正体现了这一点。不同于拉格朗日量,哈密顿量以广义坐标和广义动量为变量。于是,我们考虑对拉格朗日量进行 勒让德变换 以得到哈密顿量:
H(p,q,t)≡pq˙−L(q,q˙,t)(9)
其中广义动量 p 定义为:
p≡∂q˙∂L(10)
考虑哈密顿量的微分:
dH=dpq˙+pdq˙−∂q∂Ldq−∂q˙∂Ldq˙−∂t∂Ldt=q˙dp+pdq˙−p˙dq−pdq˙−∂t∂Ldt=q˙dp−p˙dq−∂t∂Ldt(11)
另一方面:
dH(p,q,t)=∂p∂Hdp+∂q∂Hdq+∂t∂Hdt(12)
结合 (11)(12) 得到 (13)(14):
⎩⎪⎪⎨⎪⎪⎧∂p∂H=q˙∂q∂H=−p˙(13)
即哈密顿正则方程。以及:
∂t∂H=−∂t∂L(13)
另外由 (11) 可得:
dtdH=q˙p˙−p˙q˙−∂t∂L=−∂t∂L(14)
由 (13)(14) 可以得到:
dtdH=∂t∂H(15)
这实际上告诉我们若哈密顿量不含时,其成为一个守恒量。这点正与体系的能量所遵从的特点一致。
现在我们从拉格朗日场论出发,引入哈密顿场论。首先计算广义坐标 ϕ(x) 对应的广义动量 p(x):
p(x)=∂ϕ˙(x)∂L=∂ϕ˙(x)∂∫L(ϕ(y),∂μϕ(y))d3y∼∂ϕ˙(x)∂y∑L(ϕ(y),∂μϕ(y))d3y=π(x)d3x(16)
其中 π(x) 为与场量 ϕ(x) 共轭的 动量密度:
π(x)≡∂ϕ˙(x)∂L(17)
得到场的哈密顿量为:
H=x∑p(x)ϕ˙(x)−L=∫d3x(π(x)ϕ˙(x)−L)=∫d3xH(18)
其中 H 为场的哈密顿量密度,或简称为场的 哈密顿量:
H(ϕ,π)≡πϕ˙−L,π≡∂ϕ˙∂L(19)
读到这里,大家可能会有疑问:在拉格朗日场论中,我们为 L 选取的自由变量为 ϕ,∂μϕ,而在哈密顿场论中,我们却说 H 的自由变量为 ϕ,π。可以看到 (19) 式只进行了一个从 {ϕ,ϕ˙} 到 {ϕ,π} 的勒让德变换。为什么不将哈密顿量定义为以下形式呢?
H′(ϕ,πμ)≡πμ∂μϕ−L,πμ≡∂(∂μϕ)∂L(20)
首先说明:对于拉格朗日量,选取的自由变量为 ϕ,∂μϕ 的一个重要原因是:我们希望利用四导数去构造一个洛伦兹不变的拉格朗日量,对应的作用量与运动方程都是洛伦兹不变的。而对于哈密顿量来说,我们期望:
-
场量和动量的地位是平等的
-
与体系的能量相对应
在 (20) 式中,场量 ϕ 与动量 πμ 的地位显然不等同(例如当 ϕ 为标量场时,πμ 为四矢量)。但是我们可以预期,由于 (19) 式只进行了一个部分的勒让德变换,那么对应的哈密顿正则方程将在一定程度上被破坏。我们有:
dH=ϕ˙dπ+πdϕ˙−∂ϕ∂Ldϕ−∂(∂μϕ)∂Ld(∂μϕ)=ϕ˙dπ+πdϕ˙−(∂μ∂(∂μϕ)∂L)dϕ−πdϕ˙−∂(∇ϕ)∂Ld(∇ϕ)=ϕ˙dπ−π˙dϕ−∇(∂(∇ϕ)∂L)dϕ−∂(∇ϕ)∂L∇dϕ=ϕ˙dπ−π˙dϕ−∇(∂(∇ϕ)∂Ldϕ)
注意此时哈密顿正则方程并不成立。但我们发现:
dtdH=∫d3xdtdH=∫d3x(ϕ˙π˙−π˙ϕ˙)−dtd∫d3x∇(∂(∇ϕ)∂Ldϕ)=−dtd∫dS∂(∇ϕ)∂Ldϕ=0
最后一步,我们考虑的情况是场局限在一有限趋于内,因此在无穷远边界处的面积分为零。此时,我们发现哈密顿量正是一个守恒量!这暗示我们如此定义的哈密顿量可以与体系的能量相对应。而根据 (20) 式定义的 H′ 并不具有这个性质。
dH′=∂μϕdπμ+πμd∂μϕ−∂ϕ∂Ldϕ−∂(∂μϕ)∂Ld(∂μϕ)=∂μϕdπμ+πμd∂μϕ−∂μπμdϕ−πμd(∂μϕ)=∂μϕdπμ−∂μπμdϕ
虽然其有类似于哈密顿正则方程的如下方程:
⎩⎪⎪⎨⎪⎪⎧∂ϕ∂H′=−∂μπμ∂πμ∂H′=∂μϕ
但是 H′ 并不是一个守恒量。
例:考虑具有如下拉格朗日量的场:
L=21ϕ˙2−21(∇ϕ)2−21m2ϕ2=21(∂μϕ)2−21m2ϕ2
考虑实值场的情形,m 可以理解为质量。
对应的拉格朗日方程为:
(∂μ∂μ+m2)ϕ=0
这就是之后将要讨论的 Klein-Gordon 方程。
注意到:π(x)=ϕ˙(x)
哈密顿量为:
H=∫d3xH=∫d3x[21π2+21(∇ϕ)2+21m2ϕ2]
这三项可分别的物理含义为:
- 场随时间运动的能量
- 场随空间传播的能量
- 场存在所固有的能量
Noether 定理
在理论力学中,Noether 定理揭示了守恒量与连续对称性的关系。现在来讨论场论中 Noether 定理的形式。
考虑对场做一无穷小变换:
ϕ(x)→ϕ(x)+αΔϕ(x)(21)
如果在此变化下,拉格朗日量仅仅改变一表面项,对应的作用量是不变化的。如此,导出的运动方程也不变化。即:
L(x)→L(x)+α∂μJμ(x)(22)
那么我们称这个变换为 对称变换。
可得拉格朗日量的变化为:
αΔL=∂ϕ∂L(αΔϕ)+∂(∂μϕ)∂L∂μ(αΔϕ)=α∂μ(∂(∂μϕ)∂LΔϕ)+αΔϕ(∂ϕ∂L−∂μ∂(∂μϕ)∂L)=α∂μ(∂(∂μϕ)∂LΔϕ)(23)
若该变换为对称变换,则变换前后的运动方程不会改变。由此拉格朗日量至多相差一个全微分项。考虑 (22)(23),得到:
α∂μJμ(x)=α∂μ[∂(∂μϕ)∂LΔϕ]
可以写为:
∂μjμ=0jμ≡∂(∂μϕ)∂LΔϕ−Jμ(x)(24)
如此四维流 jμ(x) 是守恒的。得到守恒流方程:
∂t∂j0+∇⋅j=0(25)
得到:
∂t∂∫j0d3x=−∫V∇⋅jd3x=−∫Sj⋅dS
取积分域为全空间,得到上式右边应当趋于零。得到守恒流对应的守恒荷:
Q≡∫all spacej0d3x(26)
现在我们考虑一些对称变换和对应的守恒量。
- 对复值量 ϕ 相位 的变化:ϕ→eiαϕ
我们首先将实值场拓展到复值场的情形,此时拉格朗日量为:
L=∣∂μϕ∣2−m2ϕ2=∂μϕ∗∂μϕ−m2ϕ∗ϕ
该拉氏量在相位变换下并不发生改变。因此 Jμ=0。
又有:
ϕ→ϕ′=ϕ+iαϕ⇒Δϕ=iϕϕ∗→ϕ∗′=ϕ∗−iαϕ∗⇒Δϕ∗=−iϕ∗
我们将 ϕ,ϕ∗ 看作独立变量。
根据 Noether 定理,得到守恒流为:
jμ=i[(∂μϕ∗)ϕ−ϕ∗(∂μϕ)]
对应的守恒荷为:
Q=∫d3j0=∫d3xi(ϕ˙∗ϕ−ϕ∗ϕ˙)
对于考虑电磁耦合的拉氏量,我们发现这一项正是电荷。这是拉氏量具有 U(1) 对称性所对应的守恒量。
- 考虑平移:xμ→xμ−aμ
场量将进行以下变换:
ϕ(x)→ϕ(x+a)=ϕ(x)+aμ∂μϕ(x)⇒Δϕ=aμ∂μϕ
由于拉格朗日量是标量,也应该遵循相同的变换方式:
L→L+aμ∂μL=L+aν∂μ(δ νμL)
可以得到如下守恒量:
jμ=∂(∂μϕ)∂Laν∂νϕ−aνδ νμL=aν(∂(∂μϕ)∂L∂νϕ−Lδ νμ)
考虑到 aν 可以随意选取。可得如下守恒张量:
T νμ≡∂(∂μϕ)∂L∂νϕ−Lδ νμ(27)
这个张量被称为 能量-动量张量。又可以写为:
Tμν≡T ρμgρν=∂(∂μϕ)∂L∂νϕ−Lgμν(28)
我们现在考虑这个张量的性质。指出 ν=0 对应守恒荷,μ=0 对应时间平移,μ=0 对应空间平移。
可得时间平移和空间平移对应的守恒荷为:
∫T00d3x=∫(πϕ˙−L)d3x=∫Hd3x=H∫T0id3x=−∫π∂iϕd3x≡Pi(29)
以上第一式给出了系统的能量,这与时间平移相关。我们定义与空间平移相关的第二式就为系统的 物理动量。
一般来说,Tμν 并不是一个对称张量。若 Tμν 为一个对称张量,那么系统的角动量守恒。